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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级（5）班 黄子辰

可不可以让我，再次细数你的白发，然后封存进我最美的时光？

我已经好久都没有像小时候那样依在你的身边了。虽然你还在我身边，但因为我的长大，再无法与你亲密无间。

我记得啊，在那个时候，我最喜欢的，就是盘坐在烧得火热的炕头，点上一盏昏黄的灯，一根一根寻找着你的白发，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拔掉，生怕弄疼了昏昏欲睡的你。我将那些白发装在我最喜欢的玻璃瓶里，放在那盏灯下，映着光，金银缠绕，漂亮得很。我还和你戏说：“爷爷，你说，如果将来我把这些金线银线都拿去卖了，能卖上钱吗？”我从未想过自己的这句话有多么幼稚，因为这才是真正的童年。直到现在，我还记得我说完这句话时你那爽朗动听的笑，那笑声一定回荡在寂静沉睡的小院里。

“傻娃娃，你会舍不得卖掉的。”爷爷眯着眼睛，把手枕在头下面，打起鼾来。这句话，年少的我根本就不明白，当时我不解的眼神，显得多么没心没肺，如今，我才在想起这句话时泪流不止。

电视依旧开着，你好像睡着了。与你相伴的每一个夜晚都是这样。那鼾声总是给我一种特殊的安全感。我拿手在你紧闭的眼前晃晃，确保你真正睡着了后，我就光着脚丫悄悄绕到你的另一边，屏住呼吸，将你手里攥着的遥控器一点一点挪出来，像抱起一个睡梦中婴儿。眼看要挪出来了，你却出乎我意料地一抖，醒了，然后有点生气地喝斥我一句：“晚上不睡觉看什么电视！”我故作愧疚地低下头，你叹口气，把遥控器甩给我，然后翻过身接着睡。我一直都知道，夜晚没有电视机的声音你就睡不着觉，所以在没有声音的时候，我会再翻找有声音的节目。

看着看着，我也累了，眼皮都粘在一起。火炉里煤炭燃烧的噼啪声是我爱听的声音，感觉那么温暖。就算困成这样，我还是要寻找到你的胳膊，牢牢抱紧，闻着你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包裹着友谊霜的味道，如此，我才可以安稳入睡做个好梦。不知不觉，我就到了“梦家湾”。

“啪、啪、啪”一下下的拍打声随着一阵浓郁的香味把我唤醒。不知是半夜几点，我揉揉眼睛，东摇西晃地坐起来，半眯着干涩的眼看着声音的源头：原来是你啊。不知你是什么时候起来的，手里拿着昨晚就放在火炉里烤着的土豆。土豆已经熟了，裂开了口子。你拿着一条毛巾，一下一下抽打着土豆的表皮，把表面的那一层黑皮打掉，香气四溢。我麻溜地跳下炕，跑到你跟前缠着说我也要吃。你揪揪我的耳朵：“吃的时候有你！去刷牙再吃。”我哪里顾得上这些，赶紧从你手里抢来就吃，在你责备又宠溺的眼神里，随着香味在我的唇齿蔓延间，我笑着，笑出童年最美的样子，笑出与你相伴最美的时光。

你曾问过我：“等你长大了，你能做些什么？”我偏着头，举着两只小手一件一件地数：“我要给爷爷洗锅，要给爷爷做饭，要给爷爷洗衣服，要给爷爷打扫屋子……”一下子，就感觉自己的手指不够用了，最后，我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，索性就不数了，张开双臂大声喊道：“我还要给爷爷拔一辈子的白头发！”现在却发现年少的承诺是那么难以实现。

如今没了烟草，取而代之的是糖果；如今没了友谊霜，取而代之的是大宝，可哪怕是这样，从前那股熟悉的味道却依旧在，每回闻到，还是像曾经那般安心。原来，爱是有记忆的。

我长大了，你却老了。我现在可以为你洗锅刷碗，拖地抹灰，做饭洗衣，捏肩揉腿，但正因为长大，我再也不能抱着你睡觉，再也不能趴在你背上，骑在你肩头去眺望远方，张望看不见的离别。

再让我回去一次吧，哪怕是梦里。盘坐在烧得火热的炕头，点上一盏昏黄的灯，一根一根细数你的白发，然后拔掉，装在我最爱的玻璃瓶里，借着光看它金银的色彩。

“爷爷，我舍不得卖掉它啊！”

（指导教师：杨云霞）